卷之一
话说海外有座山,唤做松果山,那山生得有趣,果然奇峰怪石,古柏苍松,四时有不谢之花,八节有长新之果。来来往往惟是些麂鹿,曲曲湾湾都是烟云竹树,正是不食人间烟火味,逍遥自在可长生。
那山顶上有一山洞,洞上写着“悟真仙境”。你道里面是甚的怪物?原来是一只长生不老的九尾野狐。他自从妲己化身之后,就来此山修行,整整修了数千馀年,聚集了数千小狐,自称为悟真王。叫这些小狐轮刀舞剑,演习武艺,自己只是修真养性。
忽一日,时值叁春艳阳天气,花鸟争研,悟真王吩咐小狐采取名花异果,玉液琼浆,与众小宴饮;悟真王酒至半酣,谈及采取阴阳之法,不觉芳心宕漾,欲火顿炎。即对众狐道:“我自到此山静心修养,已经千馀年,尚不能成正果,想是未得真阳之故。我今欲往山外游行,倘能遇着仙年道骨的男子,漏他元阳,脱了躯壳,以了终身大事何如?”
众狐道:“此乃要紧事务,我们也常思想,若得大王成其正果。我们亦得者,脱此毛皮。”
悟真王即将洞中一应事体,交付二狐妙慧看守,吩咐道:“要十分在意,我去不久就回。”
妙慧应声领旨。悟真王就把房门上锁,点了几个精壮小狐,把守洞门。自己单身远走,行不多久,到了一个幽僻去处。遂摇身一变,变了一个标致妇人。怎生打扮?有词为证:
西江月
头挽乌云巧髻,身穿缟素衣裳。
金莲叁寸步轻扬,婀娜腰肢难状。
玉指纤纤,春笋朱唇,点点含香,
未曾窗下试新妆,好似嫦娥模样。
且不提悟真王变化的事。再说那松果山西首有一座叫做青邱山,此山幽静,景致甚多,有诗为证:
野鹤栖高树,山禽绕涧呜;
临流思出世,桃石竟忘形。
蜂蝶常为伴,烟云共我行;
静中忙养炼,此地可长生。
那山上无人往来,只有丛草闲花,兽蹄鸟迹。山凹中一座楼台,门上有个匾额,上写着:“紫衣道院”。
你道是甚么人在里面住?原是一个成精的燕子,自称为“紫衣真人”,性极好淫,他虽然在此山修练了五百馀年,也再不能脱化,寻聚数千小燕,山中快乐终日。在溪间中取些鱼虾,山中采些果品,吹弹歌舞,尽地受用。时当二月天气,春光明媚,欲念难禁,有诗为证:
来城便觉好风光,红杏枝头春意长;
忽听流莺声百啭,芳心已逗在伊行。
那紫衣真人觉得身体有些困倦,便对小燕道:“这样春光不可辜负,我欲往山外闲行,你等在此看看,散步一回就来。倘得遇着妇人,采取真阴,那时成就正果,也未可知?”
便去房中穿一双叁镶云履,摇摇摆摆走出了门。刚遇着一扇,乘风而起,顷刻间来到山前十字路口立定。望见一个妇人,年可十五六岁,独自坐在路旁。
燕精心下思量道:“这个所在,为何有这个美人?我且站在这里看他怎的?”
就把衣服撩起坐在柳阴下,假意吟诗唱曲。不想那悟真王变的妇人,早已看见前面这个后生,心下欢喜。暗想:“这个官人必是天使,他来成就我道念事。”
就假装啼哭起来道:“有人救我,奴家情愿与他结为婚姻。”
不想这句话正中燕精窍里,连忙站起身来,上前躬身作一个揖道:“娘子,此处乃是荒郊旷野,豺狼丛狐出没的所在。娘子为何到此?”
悟真听说野狐,心里冷笑答道:“贱妾乃是海南官家女子、生长深闺,焉能得到此地?只因日前奴家见鹄皓月当空,不忍拾此良夜,与梅香开门到后花园中,观赏将及二更,被一阵狂风把奴家抖在这里。等到天明四顾无人,怎奈腹中饥饿,望见桑园,意欲采取桑椹充肠,不想尚未有。欲往海南,天色已晚,恐途中为人所欺,苦不可言。今幸官人到此,当肯带我还乡与父母说知情,愿结为夫妇。”
燕精道:“救人一命,胜过七级浮屠,娘子所言极是。但娘子腹中饥馁,天色又晚,海南路途,娘子鞋弓脚小,怎行得这许多路,不若到我家中权宿一宵。明早送娘子回家何如?”妇人道:“实出无奈,只得随着官人便了。”
燕精领着妇人取路而回。不多时,行到门首。那些小燕见燕精回来,都出迎接,看见妇人,问燕精:“这是谁家宅眷却领他回来?”
燕精道:“这是海南官家小姐,只因着了魔怪风,吹到此尔,於是我带他回家来与我结为夫妇,你们快整顿酒席与娘子宴饮矣。”
小燕道:“妙哉!妙哉!我们又拼一个压寨夫人也。”
悟真王进得门来,看得里边光景,心中暗喜道:“我方晓认为他是凡间男子,岂知他是修炼的真人。我将漏他几点元阳,大事成矣。”
少顷,只见众小燕整了蔬菜酒饭摆一桌子,无非是些山鸡丛雀鱼合之类,天色已晚,灯烛辉煌,两人对坐,燕精吃了几杯,妇人假意不吃。
燕精道:“若不肯吃,我就下跪了。”
妇人只得吃了一杯。燕精快活得紧,又连吃几杯,觉得有些醉意,对妇人道:“娘子既蒙允我百年之事,本不该造次;但你又是寡女,我又是孤男,不如暂效鸾凰,那时再成夫妇何如?”
妇人道:“今无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却怎使得?”
燕精道:“莫要推辞,如今就把灯月做了个媒,有何不可?若还说出半个不字来,教你终身永无归日。”
妇人虽然是这等说,心里却也巴不得的,假意把手遮了脸道:“官人雅爱,非是不肯,只是女孩儿家羞答答,怎生说得出?”
燕精听罢,满面添花笑道:“娘子,既作夫妻,那里羞得这许多?”
就搂了妇人的肩头,立起身来叫左右撤了酒席,秉烛归房。小燕都去吃了夜饭,各自睡去。有词为证:
清平乐
嫋娜轻扬,做尽娇模样。
欲诉衷肠还悒怏,羞对楼前席上。
来颜向晚初开,鬓颜懒整金钿钗,
堪羡莺悌恩爱,姻缘天上飞来。
却说妇人,燕精与妇人走进房中,把门闭上,解了罗襦,脱了绣鞋,上了牙床。燕精也自己脱了,把那麈柄弄的铁一般硬的,把些津吐,替妇人擦上许多,妇人只是夹得紧紧,只等燕精阳泄,方才放松,要取他元阳。那里知道这燕精也是打磨成坚刚不坏的麈柄,尽力锁了一个更次,那曾有些痿意。
燕精见他紧闭不纳,假意道:“心肝,我用尽了许多气力,只是不能入去,如今精神疲倦将要泄了,没奈何放开些,待我弄进去快活一回,也不枉春风一度。”
妇人道:“我怕里边疼痛,你须慢慢放进才好。”
燕精道:“你放开我自然晓得。”
妇人慢把两腿展开,那燕精放出手段,狠命一抵,噗的一声,竟进去了。这妇人本非处子,乃是狐精变的,却也承受得起。两下情意绸缪,百战不败。
妇人暗想:“这个后生到晓得些家数。”
燕精暗想:“这个女子缘何有这个手段。”
两下不言,只管翻云覆雨又得弄了一个更次。
毕竟,那燕精怎当得狐精的法术,被他用运气收锁之法,把燕精环跳穴中一点,早己一泄如注,心中着实不忿,气昏昏各自睡了。燕精再也睡不着,思想必须采取仙草合成,再采阴丹吃了,方可取他真阴。
次早起来,梳洗毕,妇人假意要回。
燕精道:“待我亲去园中取些果品,送你回家。”
妇人道:“承官人雅爱,须速去速来。”
燕精遂自己提了水火蓝儿出门外,吩咐小燕道:“好好服侍娘子。”一直径往山中去了。
却说那悟真王自夜间得了元阳,便觉满面生光,精神百倍,跃跃便有仙气。欲今晚再取他真元,一者想他经修练过的,倘或自己不能保守反输一贴;二者恐他回来,一时被他识破,不能脱身,反为不美。不如乘他不在,使个金蝉脱壳之计,有何不可?
即对众小燕道:“我昨来时,慌促间未曾检点,今日方知道失去一股金钗,此钗是无价之宝,我今欲往林中寻觅。官人又不在家,如何是好?”
众燕道:“既是宝物,若不去寻,被人拾去,我们着几个去寻来还夫人便了。”
妇人道:“不要你们去寻,倘若你们拾了只说没有,教我那里凭信?必须我亲自去寻才好,亦不要你们跟随我去。”
众燕遂见他疑虑便说道:“既是夫人疑我,任凭夫人去寻。”
只见那夫人欢喜出门,一道烟去了。
不多时。走到丛间。不想有几个小燕偶然在那丛树上歇了。谈天说地闲耍,忽看见家里这妇人笑嘻嘻,走近前来自言自语道:“官人,官人,你只道我是人间女儿,那知我是个多年老狐。如今被我漏了元阳,待我升天之后,再来度你。”说罢现了原身,显现个神通,驾起一道祥云,竟自回洞去了。
话分两头,按下慢题。再说燕精采了一篮仙草,因暗想今晚必定被我采取真阴,不怕他飞上天去。进得门来便问:“夫人在那里?”
众燕禀道:“夫人昨因失去宝钗,到丛林中寻去了。”
燕精嚷道:“快去请来,倘或被人哄去,或被虎狼食了,怎么好?”
正说间,只见那树上歇的小燕,连忙撞进门来气吁吁报道:“大王,事不好了,那夫人,那夫人。”急喘喘的一时间说不出口。
燕精慌问道:“想是那夫人被人哄去了么?”
小燕道:“不是。”
燕精道:“若不是被虎狼食了?……”
小燕道:“夫人到不是被虎狼食了,大王倒被夫人食了。”
燕精道:“怎的,我被夫人食了?”
小燕道:“那妇人不是良家女子,却是一个老狐精:我们躲在树上,只见他笑嘻嘻的走来道,官人官人,你只道我是良家女子,那知我是个老狐精,被我漏了元阳。待我升天之后,再来度你。条忽之间驾云不见了。”
燕精听了这话,不觉大怒。双手把案桌一拍,道:“罢了,罢了,我想这所在如何有这个女子?就是女子缘何晓得吞锁之法,把我真阳漏了。但不知是何方孽畜,敢如此大胆,坏我数百年功力。我如今怎肯与他干休?”
当下即写了咒语法帖,差两个小燕去请当山土地到来问他。
小燕领命去请土地。土地闻知燕精来请,惊得魂飞魄散道:“大王有何召唤?”
小燕道:“你去便知分晓。”
土地只得整冠束带跑到门首。小燕报知燕精出来见了。
土地禀道:“不知大王呼召小神有何法旨?”
燕精道:“你是当山土地,所管何事?因甚容留何方孽畜在此搅扰?”
土地道:“又不见刀兵战斗,又不见搅乱山林,小神委实不知。”
燕精道:“你还推不知,快与我访来回报,不然决不饶你。”
土地听罢,不敢怠慢。忙应道:“容小神访来便是。”
看官你道土地是个正神,为何怕这燕精?不知这燕精修行数百馀年,炼成许多法术,好生了得。动不动便要拆毁土地庙宇,赶逐起身。故此土地也怕他。
只得走出门前问那些小燕道:“那妖怪在这里怎的作吵?”
小燕道:“不曾甚的作吵,可恶他咋夜变做一个妇人,大王只道是真妇人,与他睡了一夜,被他漏了元阳,以此气他不过。”
土地道:“原来是为着这些,怎么一个妖变得妇人就不认的?咋夜快活之时不记我土地。今日却要我来顶缸。且问你众人,看见那他打从哪一方去了?”
小燕道:“据他自说是一个老狐精,他驾起云来,一阵风竟往西边去了,若打听得消息,待我们把那妖精拿回来,轮流每夜弄出他的真阴真阳,还我真人,才算好汉哩。”
土地听罢,知道是个狐精,有些下落。便驾起云头空中一望,只见那老狐精在洞里大排筵宴,众妖庆贺。
悟真王高坐在上面,小狐坐在两旁,饮至半酣,悟真王对二狐妙慧说道:“我今所得元阳,非是凡间俗子,乃是修炼成就的丹阳,故此竟成正果。欲待十五日升天,谒见玉帝。但恐此魔知觉我的居址,领兵首来交战,未免伤我精神。我今半夜要上天参谒玉帝。”
妙慧道:“大王所言极是。”
狐精将洞中一应物件,并自己印信大小人众俱交与妙慧掌管,吩咐好生在此修炼,不久丹成与你再会。妙慧拜谢收去,就把大杯敬悟真王三四杯。众狐畅饮了一会,时近黄昏。
土地看了半晌,晓得是他,遂按下云头来见燕精。
燕精问道:“你可探听得他的踪迹么?”
土地道:“小神已知备细,那妖精家舍离此约有二百馀里,有一山,山上有一洞,洞上写着‘悟真仙境’,洞里有个老狐坐在上席,设宴庆贺。把洞一应都交付与二狐妙慧,即今半夜上谒玉帝。大王若兴兵须索及早。”
燕精听罢,愈觉火上添油,即点叁千壮勇小燕,即刻起程去捣狐精巢穴。小燕得令,人人奋勇,个个争先。燕精披挂完备,手执一根方天戟,身穿一件黄金甲,领众小燕出了门。
你看那些燕精好神通,呼起风来将众小燕都吹在半天之上。四围一看,只见西边有一山洞,上写着‘悟真仙境’。小燕下来回覆,燕精方才起身,一齐都来到松果山上,差两个小燕先到洞前打话。
小燕走到洞前大声高叫道:“洞里老狐精,快些出来投降,万事皆休。若道半声不肯,把你这一个毛头都打成肉酱,把你这洞踏成平地。”
小狐问道:“你是何方妖怪,敢来大胆?”
小燕道:“我们是青邱山紫衣真人,只因你主前来赚了元阳,气他不过,故亲自领兵在此剿灭你这夥毛精。”
小狐听了这话,知道老狐事发了。正是一心忙似箭,两脚走如飞,慌慌张张往里边竟走,不料走的快了,把个狐头撞在石柱上,瞌了一个血窟,血流遍身,晕倒在地。
众狐急救醒来问道:“你为甚慌慌张张跌得这个模样?”
小狐道:“外边有一枝兵马,要与大王挑战,惊得我魂不附体,来报与大王知道,不想又遭这一场苦楚。”
众狐急报於悟真王,悟真王吃个钉心拳道:“我说那汉子是个修炼成就的妖魔,他得知必然来吵闹,故此急欲升天奏闻玉帝,遣天将来收服此妖。不想他来的这等速快,今事已至此,一不做,二不休,快点起叁千兵士,把这孽畜杀他片甲不回,以绝后患。”
悟真急急披挂,会起鹰翎刀,出了洞门,大喝道:“无知畜生,你来怎的?”
燕精骂道:“你这毛头有甚手段?敢来盗我元阳,且上前吃我一戟。”
悟真道:“谁叫你贪一时之欢,堕我术中,反不惭愧?及早快去修炼几年,待我尔后来点化你,还有好处,休得在此胡言讨死。”
燕精道:“你这毛狐,要干自己前程,不顾我终身大事。”
就把方天戟劈面刺来。悟真王忙把刀架住,一来一往,一冲一撞,战了十馀合,终是狐精步战,怎当得燕身身体轻松,飞来飞去,左一戟,右一戟,杀得众狐精东倒西歪。
悟真王慌了,即将腰间葫芦解下,念动咒语,显个神通,放出一阵怪风,就飞沙走石。把那个燕精并众小燕吹在半空中,成团作块,你撞我,我撞你,身不由己了。众狐精在下边看他趺一个下来,便缚一个。意思都要困缚了,拿到洞中慢慢结果他。
谁想这日正是叁月初叁,北极佑圣真君寿诞,上天朝见玉帝,却好从此山经过。闻得一阵怪风,真君问道:“前面有什么妖魔作吵?”
邓天君把慧眼一观,只见一夥狐精围一个狐王,在那里兴妖作怪,飞沙走石,将那些燕精吹得站立不定。天君即将一面光闪闪的照妖镜,望那边一照,两边妖兵见那镜子,知道是真君到来,那里还有心情去缚他,一个个吓的手忙脚乱,急走如飞。也有去山凹里躲的,也有去洞中躲的,你推来我推去。
好笑这些狐精方才都逞手段,到如今恨不的寻个地裂躲了去。
邓天君看见这些景致,呵呵大笑道:“无知的毛头,何自苦如此?”
前来回覆真君道:“下方乃是狐精与燕精厮杀,望真君降敕除之。”
真君道:“这些妖魔,本当剿灭,奈我今日寿诞,且饶他死罢。差你持此令旗,收伏二妖,带去见了玉帝请旨定夺。
邓天君执了七星令旗,走向前来。只见一个白发老儿,头戴方巾,手执拐枝,战战兢兢跪在地下道:”小神不知天君下降,有失迎迓,万死!万死!“天君道:”你既是本山土地,因何容这两个孽畜在此作吵?难逃失守之罪。“土地叩头道:”小神焉敢容留孽畜,但那妖狐精在这松果山修行千百年了,那燕精在青邱山也修行了数百年,终未成正果,法术好生了得!小神实是制伏他们不下。今日不知为甚私情在此吵闹,小神正没摆布处,幸得天君到此,小神万幸。“天君道:”既是如此,我自有道理。“
随即向前喝道:”你这两个魔头,有多大神通,敢在此作怪?“即取出缚妖索,将二妖缚了,向云头见了真君。二妖只是瞌头乞饶性命。
真君道:”今日本该剿灭,念你二人自入山修炼以来,未曾作祟;二来我今日生辰,姑且饶你死罢。且解去见玉帝,自有分晓。“邓天君带了二精,驾起云头,顷刻之间进了天门。正值玉帝升殿早朝,真君出班执笏,长跪奏道:”臣北极佑圣真君,今日是微臣生辰,特来殿前参谒。“玉帝道:”生授予王母蟠桃会宴。“
真君又奏道:”微臣还有一事上奏,臣打从松果山经过,偶遇一队妖手厮杀,臣已降伏,未敢擅戳,特解在此候旨发落。“玉帝见了二精道:”汝在山中修炼也有地仙之分,如何反在那里胡行,今被擒来有何话说?“燕精道:”我在山中静守,谁知那狐精化作一个妇人,奈我俗眼不认的真,被他漏了元阳,使我难成正果。所以气他不过,只得兴兵剿灭他。不料他施法术,将我战败。幸遇真君解救,不然一命几丧。“狐精道:”谁教你贪花恋色,也是作合该如此,与我何关?“玉帝道:”你二精罪当斩首,既蒙真君奏道,你等修行数百馀年,不忍诛你,姑免死罪,但你凡心未退,欲念未除,焉能得成正果?罚去凡间再转一世,权为万民主母,你二人今日虽仇雠,来世当为姊妹骨肉,相依得寿终,尔后再来度你。切不可又造恶业,永世不得超升。“自是玉旨一出,谁敢有违,傍边闪出送生娘娘,收了二精,竟出南天门外,送往下界托生去了。真君自赴蟠桃会宴不题。
此时,正是大汉孝元皇帝在位,国号永光,天下太平,人民安乐。江都有个王司律的舍人姓冯名唤大力,在他家中工理乐器。生下一个儿子名唤万全,聪明伶俐,身材俊雅,十分标致。到了十六、七岁,就死了父亲,只好戏耍。终日唱曲游戏,踢球打弹,品竹弹丝,无所不通,他那祖传家业都废尽了。自己技撰编习乐声,又无章曲,任为繁寺哀声,自号为凡尘之乐,却也好听,闻者莫不心动。江都中尉赵曼访知,留他府中承应,最喜欢他,出入跟随,饮食同坐,夜则共睡,打扮得十分华丽,到与妻子疏了。
一日,赵曼与万金睡时,对万金道:”你这样竭力供我的欲,我后日娶个绝色花月极美貌的妇人与你为妻何如?“万金道:”妇人虽然貌美风月,终是要我供他的快活,不若我在老爷左右,使小人常得受用,这便是小人终身事了,何必分外要老爷费心。“赵曼说到兴动之际,把万全紧紧搂定,极力弄了半晌,万金尽力凑趣也不消。赵曼费力得趣异常,自此赵曼分外喜欢他,穿房入户,毫无顾忌。
那赵曼的夫人,原是江都王孙女姑苏主,生得美貌丰毅,不亚西子,淫行并肩於则天。只是赵曼宠爱万金,一月之间不过到他房一二次,亦不甚尽其所欲,想这淫行妇人怎当得独守空闺?时常临风对月,长叹浩然。有词为证:
浣溪沙
花样妖娆却样柔,合情俊眼逞风流;
对人佯整玉骚头,斜倚翠屏娇又怯。
艳妆初试控帘钓,依前春恨锁重楼。
一日,时值端阳,赵曼家宴,与姑苏主对饮。叫万全坐在横头,歌唱品箫、传杯递盏。姑苏主看了万金这般人物,丰韵嫣然,声音嘹,恨不得将万金抱在怀里。
少顷,赵曼对万金道:”我已醉了,你可敬夫人一杯。“一边口里喃喃的说,一边已靠在桌上睡着了。万金即将大杯斟了一杯,双手递与姑苏主,又唱一曲儿。姑苏主屏退了服侍丫鬟,便对万金道:”你再斟杯敬我。“万金又斟一杯敬将过去。姑苏主看见万金执着这黄亮亮金杯,照得他十指尖尖,如同玉笋,更觉可爱。一时欲火难遏,色胆如天,即立起身去接万全的酒杯,速将他双手捏住,低声道:”我吃半杯,你吃半杯何如?“万金忙忙低声道:”夫人休得如此,倘或老爷醒来看见,怎生是好?“姑苏主道:”你奉承老爷欢喜,夺了我爱,何不奉承我欢喜吗?“万金道:”夫人有心,我岂无意?但惧耳目众多,故尔不敢造次。“姑苏主道:”若得空时,我着丫鬟来唤你,却不可负约。“万金正要说话,只见赵曼睡梦中叫万金:”你快扶我房里去睡。“姑苏主笑道:”你看他这样醉得,还叫万金搂进房去。“万金红了脸出去了。
姑苏主唤了丫鬟铺上床,又吃了几杯茶,解衣而寝。丫鬟散去,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名唤翠钿,年可十五六岁,生的伶俐乖巧,是姑苏主极得力的。往常要做些勾当,也是他在里边做过牵头。年纪虽小,做事熟惯。
这一日,姑苏主见赵曼睡熟,欲火难禁,忽然想着冯万金:”我与他约的,不若来他沈醉,料来未醒。况且万金又独自在书房,今着翠钿悄然地唤他进来欢乐一回。“即低声叫道:”翠钿。“翠钿睡梦中听得叫响,连忙走起来道:”主母有何吩咐?我正睡去,梦见一个男子缠我,再也挣不脱,苦楚万状。幸得主母叫醒,真个快活哩。“姑苏主道:”怎的缠你?“
翠钿只是笑个不止。
姑苏主道:”我晓得了,这是极有趣的事,如何有许多苦楚?“翠钿道:”只是我不曾经试,不知是苦是甜,怕的紧。“姑苏主道:”你看月明透户,最是动人。老爷又睡熟了,他的旧病直到天明方醒。我今意欲偷香窃玉,你若肯成就我的姻缘,重重赏你。“翠钿道:”主母有事,任凭差遣,怎说个赏字?“姑苏主道:”我看外边,冯万金性格温柔,宛如君瑞,姿容出世不减潘安。若得与他谐一夕之欢,遂我叁生之愿。不知你肯去唤他来否?“翠钿道:”我去唤他不打紧,倘他不肯来时,明早对老爷说,咋日夜间翠钿来唤小人,说夫人叫我去谐一夕之欢。那时老爷知道,不惟夫人不好看,连我的性命亦难保全。怎么使得?“姑苏主道:”这个丫头果然有些见识。我实对你说了,当老爷睡着时节,我就约他了。你今去唤他来,成得此时事,我没世不忘你的恩德。“翠钿道:”原来如此,主母放心,待我去唤他来。“遂把门儿轻轻开了,下楼而去。姑苏主独坐在窗下看月,专等万金来到。有七言绝句一首为证:
经纬秋蹄金井栏,微霜凄凄蕈色寒;
孤灯不明思欲绝,卷帷望月空长叹。
却说翠钿执了纱灯,轻移莲步,心中暗想道:”万金这厮不惟,我翠钿想他,原来夫人早已约他了:事勿错过,待我叫他,或者先到我手亦未可知。“那时夜静更深,行到书房门首,看见里面还有灯哩。把个指头轻轻的在他纸窗上湿透了一个洞儿,却好万金书房中独坐。
又因日里被姑苏主勾引了,便有些高兴,把一本春意儿在那里看,看到兴动之际,见翠钿走来,半惊半疑问道:”翠钿姐来此何干?“翠钿道:”特来报喜。“
万金道:”我有何喜?“
翠钿道:”主母因老爷醉酒熟睡,着我来唤起你。“万金道:”怎么敢去?“
翠钿道:”有我在这里怕甚么的?“
万金道:”若蒙姐姐用情,结草衔环难报。“
翠钿道:”那里要报你结草衔环,如今只要你供我一个快活,便罢了,你适才在这里看甚么?却便这等高与。“万金道:”是春意儿。“
翠钿道:”怎么叫做春意儿?“
万金道:”女人不要看他。“
翠钿道:”便看何妨?“
两个夺了一歇,万金故意翻了几幅。翠钿看得心动,一把搂了万金,脸上咬了两叁口道:”适时夫人方才说你是极有趣的,你今快与我试试看。“万金就把翠钿裤子解下,把麈柄骚骚的插进去。翠钿是个处子,你道如何进去的这样顺利?一来是翠钿骚兴发作,早把麈柄湿透,二来是万金想得动兴如火,所以竟进去了抽一会。翠钿兴发起来,再忍不住。其心如雨打花叶飘飘扬扬一般,不住的摇动,连忙将手抱住万金道:”今日快活死我也。“万金又着力抽了数百馀抽,翠钿竟自昏晕过去了。万金慌了手脚,将舌尖放在翠钿口中,吐了十数口气,方才醒来道:”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“万金把手帕去与翠钿拭了牝户,整整的把个帕儿湿完了,扶了起来。
翠钿道:”主母来着我来叫你,为何到忘了须索,就行不可再迟。“万金道:”与你弄了一会,只恐精力疲倦,怎好?“翠钿道:”后生可畏事,知来者不胜於今也。“依先执了灯笼,万金把房门关了,一同走到楼下。
翠钿到楼上对姑苏主道:”冯万金来了。“
姑苏主道:”你为何去这几时?可不焦死了我。“翠钿道:”说不得的苦,方才遇着老爷遣坐在中堂,教我无处躲得,直等他睡了,方敢走进来,几乎吓死我哩。“姑苏主道:”快教他上来。“
翠钿走下楼来,把这话与万金说通了,领他上楼。
姑苏主道:”等你多时,好不心焦哩。“
万金道:”蒙主母呼唤,非敢来迟,奈好事多磨耳。“姑苏主此时芳心荡漾,不能自持。急搂过万金亲了几个嘴叫道:”悄心肝;教人越看越动情,恨不得一碗水吞在肚里。“说罢,二人搂了上床。颠鸾倒凤,意兴倡狂。弄到酣美去处,姑苏主把万金麈柄双手捻住,不忍释手,那阴户又痒发难,当放进去又不是,放出来又不是。着他就是热石板上蚂蚁,手脚何曾有一歇儿停息。
对万金道:”心肝,你这样有趣人物,又生得标致,我怎舍得你,欲要嫁你,今生不能够了:欲要你在身边,又恐老爷知道,却怎生是好?“万金道:”只要常常如此也罢了。“
就一气抽了百馀抽。姑苏主就如久旱逢甘雨一般,才觉称心满意,淫水淋漓得透了半席。
姑苏主道:”好个风流婿,若要今日不遇,你辜负我一生的愿欲了。“万金道:”把帕儿替他抹乾於新。“
又弄抽了数百馀抽,姑苏主道:”乐不可言,只是教我熬不过哩。“两下用力把麈柄夹住,把两手攀了万金的臂,尽力乱摇乱送了一会,那万全也支撑不过,却便泄了。
姑苏主叫万金并枕而睡。把他麈柄握着叫他将粘着阴户,万金道:”此时已是四更多了,天色将明。倘我一时睡熟,被人知觉怎生奈何?“姑苏主道:”我岂不知?但与你尽了云雨之情,又看你俊俏风流,怎割舍得你去?“万金道:”小人亦舍不得主母,怎奈梨园虽好,不是久恋之家。但愿主母常常呼唤,小人自当尽情。“说罢,执手起来,两情愈密。只得呼翠钿点灯仍送出去。翠钿执了灯,姑苏主挽了万金的手,送下楼来。又一连亲了几个嘴,说不尽许多绸缪之情,分别之苦。万金辞去,姑苏主只得撒手,上楼睡了。
有词为证:
南乡子
月色浸妆楼,短烛荧荧悄来收。
雨点春山愁未解,悠悠,望得伊家见始休。
鸾凤意绸缪,恼杀多情兴未用。
画角声残空帐望,休休,一般离恨向西川。
却说翠钿送万金归到书房中,对万金道:”你方才看的春意儿送了我罢。“万金道:”你是内家宅眷,要他何用?“
翠钿道:”便要他,管我怎的?“
万金执意不肯道:”恐日后老爷知道,不当稳便。“翠钿道:”这春意儿你就不肯送,还指望日后我容你进去!“就使个性儿起来,往外竟走。万金连忙扯住,跪下道:”非是我不肯相送,只为恐人知道。若是姐姐要时,尽意拿去便了。“就开了书箱捡了送与翠钿。
翠钿道:”好人偏不肯做,如今待我把这春意儿拿去与主母,看熟了都要你一件件做完方才侥你哩。“两人又顽了一会,送翠钿出了书房,各自去睡,不必细说。
却说姑苏主在床里思想万金,再也睡不着,翻来覆去,一时身子疲倦,朦胧有些瞌睡,忽然梦见一个婆婆,领着两个孩儿,走到床前道:”姑苏主,你与冯万金交媾,今当有孕,我有两个孩儿送与你为女,来日当与冯万金收去,日后自有好处。“姑苏主醒来,却是南柯一梦。心中暗想道:”此梦甚是奇异,若是果有此事,怎生是好?且未可全信。“又睡了一觉起来,梳洗已毕。那赵曼还睡在床上,姑苏主走近床前叫丫头端了一杯茶来,与赵曼吃了。又闲话了半晌。赵曼着衣而起。梳洗了,到了外边料理家务。闲时只与冯万金戏耍。
万金得空时,姑苏主也时常唤上楼来取乐,不觉光阴易过,日月如梭,又是个月日。腹内渐渐有些大起来,姑苏主终日忧疑,恐怕赵曼知觉。赵曼生性又是嫉妒,克暴戾,最惫赖的人。若是做出来,性命难保,心下十分忧愁。
悄悄地叫翠钿道:”自头一次与万金相会之际,五更时分梦见一个老婆,领着两个孩儿对我道:‘我这两个孩儿送与你为女’,醒来时还不信。不想如今我腹中渐渐大了,倘若老爷知道,你我性命难保,怎生计较方好?“翠钿道:”有这等异事,必须处置,得万全才妙。“只见他思想了一会道:”我有计在此了,老爷所喜的是万金,又不常常到主母房中来的,主母不若推托有病,要到王太太家里养病,请医调治。那时到了王家,再作区处。待生产了就叫万金收去,再回府中有何不可?“姑苏主道:”此计甚好,全仗你干得妥帖便是。“翠钿道:”我自然一力承当,不必挂念。“
姑苏主自此之后,就假装有病起来,赵曼闻得有病,进房来望他。见姑苏主容貌黄瘦,心中大骇。
姑苏主看见赵曼,掉下泪来说道:”妾身有病,不敢惊动相公。不料日重一日,却怎生是好?“赵曼道:”不知夫人患了甚么病?“
姑苏主道:”腹中胀满,饮食少进,心里烦闷,兼我府中往来人众,更觉烦心,妾正欲禀知相公,暂回娘家,请医调治,免得相公费心。“赵曼道:”既在这里不像意,暂且归家调治也好,但盘缠日用,我自着人送去。“姑苏主得了这话,便不胜之喜。赵曼备下轿子马,着翠钿送姑苏主到王家好生服侍。
姑苏主上轿,回到家中,一家人都来迎接。进内父亲王孙问道:”这几日身子健否?“姑苏主道:”便是有些不健,因此回来调治。“翠钿道:”家府中人来往甚多,夫人怕人搅扰,以此回来。要寻一间清静房子,调养几时。想得太太西院书房十分幽雅,更有花木可以消遣,故此特来。“王孙听了,即命家僮打扫西院。当晚整了一桌酒,父母与姑苏主同吃共饮,讲了些家常话儿。姑苏主假意不饿,吃了晚饭就到西院中安歇去了。
那西院果然十分幽雅,再无一个人影出入。就是父亲也不过歇,叁五日来望一次,早晚只用翠钿陪伴。好不像意,却是神仙一般快活。赵曼差人来望,只说未好,心下时刻记念。却遇孝元皇帝差赵曼去外国封王,前来与姑苏主作别而去。
不觉光阴似箭,又早到了一个月日,腹内更大。冯万金见赵曼不在家里,便思想姑苏主旧时恩爱。去香铺里买了几帖合香袋儿,又买了些时新果子,来到王家探望。
走到门上向门公说道:”小人是赵府一个长随,赵爷寄信回来,要见主母。“门公听了通报姑苏主。姑苏主道:”着他进来相见。“门公出来领了冯万金一直走到西院。万金见了姑苏主,十分亲热得紧,把香袋儿果子都送与姑苏主收了。
翠钿道:”冤家,都是你前日与主母作乐,有了孕。如今教我冷清清避在这里,亏你下的狠心,再也不来望望。“万金道:”小人实不知主母抱病有孕,故不曾常来看,怎敢忘了主母厚恩。况老爷在家不敢来此,今日特地前来,只说寄信方得到此。既是有孕必要寻个方法。“姑苏主道:”正为着这件事情专等你来。若后,分娩之后,你可悄悄藏了出去,抚养成人,也不枉了我与你恩爱之情。“万全道:”未知几时分娩,小人可来。“
姑苏主道:”你约莫月尽来便是,千万不可忘了。“说罢,万金辞别而去。
出了大门,心中悒怏,忙去城隍庙里祈签。又不十分明白。万金出了庙门,恰好遇着一个论命的先生。这先生不是凡人,原来是送生奶奶变化的,来指点万金。
万金见了即忙打了一个揖道:”先生,我有一个内眷怀孕在身,未知几时分娩?特来叩问灵课。“那先生答道:”你祷祝了,看卦上如何?“
万全拿起卦筒,向空祷告了递与先生。先生通试了,把金牌掷下占得个天风,妒卦道於卦上,就该分娩了。只是嫌他带了钩陈,到念九日寅时准产。
万金送了卦钱回身思量:”带个孩儿出来不打紧,怎得一个乳母乳他方好。“转到府中日夜心焦,只是放心不下:看看又是念六日了,再没摆布。正走出府门来,这也是天下主母降生,自然有机会凑他。
却好撞着一个婆子,对万金道:”特来与大叔作线。“万全道:”是何人家女子?“
婆子道:”说起话长。所说的不是女子,是个寡妇,生的十分美貌,作事伶俐,如今廾一岁了,上无父母公婆,只生得一个遗腹子,才得九个月,不料五六日前死了。终日在家啼哭,我见他孤苦,再叁劝他再嫁丈夫,以了终身事体,他便应承了,我就说起大叔来。他说曾住过赵府房子,也是认得大叔的,若得应允,今晚便可成亲,不识尊意如何?“不想这话正合冯万金要寻乳母的意思,就满口应承道:”使得,使得,只是我未曾寻得房子,怎么好?“婆子道:”不要寻房子,他是要坐产招夫的。“万金道:”这样更好。“
便去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与婆子道:”拿去摆酒,待我进房中收拾行李,取了聘金便来。“当晚,两个成亲不必细说。
过了一日,已是廿八日了。万全道:”思想启课先生说姑苏主廿九日准产。“便对妻子道:”我有一事对你计较,不要怪我。“妇人道:”我与你是夫妻,诸事由你,怎么说怪字?“万金道:”我在赵老爷府中走动,夫人与我私通。不料如今怀孕十月,若是老爷知道,我的性命难存。前日夫人假病在王家,见我道:‘待我产下,你可悄悄地领去抚养成人,也不枉了相叙一场。倘或生得一男半女,我与你抚养成人,大来也是我与你后来指望。’又得夫人欢喜,时常照顾不小。但只是怎的带了出来?“妇人道:”这事有何难处?必须如此,如此。“万金听了欢喜道:”此计甚妙。“
未知如何?且听下卷分解。
卷之二
却说姑苏主到了二十九日子时,腹中疼痛起来。正是瓜熟蒂落,到了寅时,一胎产下两个女儿。翠钿服侍主母上了床,把些茶汤来吃了。还是姑苏主平日调理得好,身体也不至十分辛苦。
翠钿去看两个孩儿,身也不动,声也不出,就是瘫软了一般。便拿去一并丢在壁脚边,把些草纸来遮了。外边有侍女来望,只说咋日偶冒风寒,不能起身。
翠钿心下思想,万金不来,十分忧恐。道:”天杀的,为何不来收?是忘了?“正在疑惑,只见万金急忙忙挑了两个盒子走将来。
翠钿见了骂道:”天杀的,害死人也,夜间夫人生下两个女儿,专等你来哩!“万金道:”夫人健么?“
翠钿道:”夫人倒健。只是这两个冤家怎么得出去?“万金道:”且去见了夫人自有道理。“
万金来到房中,姑苏主道:”你来了,我方才生下两个女儿,只见红光满室,想他长大必有好处。你须好好藏了出去,用心看管。倘得他日后成人,也不枉了我与你相叙一场。“万金道:”小人拿两个盒子在此,只说府中差送供给,如今就把他放在盒内藏了出去。小人外边乳母房子俱已停妥,不必主母挂念。“姑苏主道:”这等我放心了。“
翠钿就把孩儿装在盒内。万金别了主母,挑了盒子,大踏步走出门来。竟到自己家中,开了盒子取出孩儿,交付与妻子。
到第叁日,才开声啼哭。这妇人看他胜如自己生的,万金欢喜,自与妻子过活,也不敢十分到府中去了。
不一日,赵曼封王回来,去王家见了丈人,又去见了姑苏主道:”夫人如今身体健否?“姑苏主道:”妾自相公去后。病体渐觉好些,如今已好了八九分了。“赵曼道:”今日就请夫人回府。“
遂辞别王孙,差人迎接夫人回去。
到晚饮宴毕,赵曼出去几时,一路风霜劳顿,不要说女色,就是男色也不得见面。如今回来怎禁得欲火倡狂,便与姑苏主百般快乐。万种欢娱,绣被中慢效鸾凤,牙床上共谐秦晋,耳畔啧啧哝哝,惟是钻心密语,枕边咿咿哑哑,都是动兴淫声。
赵曼弄了一会道:”我一向不与你同衾共枕,那知你这般知趣。“姑苏主道:”你虽然有了冯万金,不到我房中,我无日不思想你。如今却教我怎的不快活?“把两腿勾了赵曼的腰,赵曼麈柄齐根放进,直到酣美去处。姑苏主遍体酥麻,赵曼又将麈柄在牝中四围绞了一通。姑苏主提身不住,赵曼又尽力抽了一会,却便泄了,把个帕儿揩得牝具乾乾净净,交颈而睡。有词为证:
误佳期
一自那人去后,满口凄凉,依旧一庭芳草。
怨清幽,却把人僝愁。
此夜结同心,霞滴花心透,
今朝得意慢追欢,不许催清漏。
那冯万金也知赵曼回来,便对妻子道:”赵爷回了,我去叩见,若得搬进府中,又好与夫人往来,强如在此居住。“妻子道:”如此甚妙。“
万金即去叩见趟曼。
赵曼道:”你为何不在我府中?“
万金道:”小人新取得妻子,不曾禀过老爷,不敢擅自进来。以此权在外边居住。“赵曼想道:”如今有了妻小,年纪又老成了,留他在家穿房入户,也不是道理。“便对他道:”你既有了妻子,我府中也不稳便,与你白银二十两,在外边做些生理过活;倘有事,便来唤你。“万金只得些白银子,叩谢归家。
不觉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女儿也是七八岁了,大的取名宜主,小的取名合德。宜主天性聪慧,诗词歌赋,琴棋书画,看过就能解惑。
一日,在万金箱内检得一件医书,是彭祖留下方脉,拿来看了一遍,正觉有味。里面有一款道:”凡女人与男人交媾过了,须如此如此,运气之日还如处女。“不觉嘻嘻的笑,拿到房中细细看了,便晓得运气诀窍。虽然有些动情,只是年纪尚小,万金夫妻管得紧,便胡行不得。他姐妹在家只得做些针指,看些诗词,习学音律,不在话下。
常言道:”坐食山空。“这冯万金赵曼又不来唤他,因此再无出息,家业日渐凋零,只好去帮些闲过日子。
宜主、合德到了十五岁,姿容出世,窈窕无双,纤腰嫋娜,小脚妖娆,宜主便觉举止翩然。就是花枝风颤的一般,都是天生就的。这一段轻盈弱质,哪里是常人学得来的?当时的人都取名叫他做飞燕。
你道他为何这样轻的身子?只因前世是个燕精转世,所以不重。合德生的比飞燕略肥些,却也肌肤润泽、出俗不濡,性格幽闲,丰姿俊雅,熟於音律,工於词赋,尤善於谑语。每出口轻缓可听。振振有词,单道那妇人美貌。
他姐妹二人常夜坐谈心,皆有凤求鸾配之想。不料万金愈加贫穷,食不聊生,郁郁成疾。
一日叫妻子道:”我病十分沈重,多分不济事了,我原在赵府中走动,赵爷极喜我的。待我死后,你们都到赵府中投生便了。“说罢便哽咽起来,呜呼哀哉。一命已归泉府。妻子无银殡殓,只得到赵曼处,借几两银子收殓了。母女叁人在家做针指,卖些银子,将就度日。
不想江都大旱,田中颗粒无收,兼之时气大行,这飞燕的母亲也患病在床。唤飞燕、合德二人到床前吩咐道:”你二人虽非我所出也,是我乳哺一场。今已长成,望配过女婿,养我半世。谁知我今病重,倘或死后你可将我箱中几件衣股卖了,殡殓我。你二人生长闺门,年纪幼小,那得能过活,可往赵府叩见夫人,倘或另眼看顾也不见得。“说犹未了气绝归阴。撇得飞燕姐妹二人,朝无呼号之食,夜无鼠彘之相,四壁萧然,室如宁馨,只好做些针指过活,值此荒年,哪里去卖?二人商定,还按父母所言,去叩见赵府姑苏主,再作计较。
出得门来,只见挂着孝,二人看见是姑苏主王氏的。二人大惊:”我与你这般苦命,今夫人也死,倘进去投他,做了死下贱人,不是投生竟是投死了。“闻得人说长安成熟,只得流转长安居住,姐妹做些草履到市上换些柴米度日。那市上人都称赞他标致,指望看上他来换时节,分外多与他些。
内中有一个风流子弟,生得聪明俊俏,专好打鸟的,人就绰号他做射鸟儿。年纪有二十多岁,家财约有数百金,只是未曾取妻。你道缘何未有妻小?只因他浪荡闲耍,长安城中家家晓得,因此不肯将女嫁他。他偶出来看见飞燕、合德,将草履来市上换柴换米。果然天姿国色,体态妖娆。打听得他止有姐妹二人,别无父母亲戚,意欲取他为妻。常常着人送些柴米蔬菜,去结识他。飞燕、合德想他与我非亲非戚,难得这般厚情,心中也有些歆动。
事不觉秋尽冬初,朔风正起,忽然降下一天大雪。一连叁日,姐妹二人在家柴米都吃完了。哪里出门换得?看看挨到将晚来,雪略住了些。合德到市换米,挨到家中,天色已晚,哪得个柴米炊煮,正是屋漏又遭连夜雨,行船又遇打头风。
二人叹息了一会,只得忍饥而睡。睡到半夜,饥寒难忍,再睡不得。飞燕道:”天气又冷,肚中又饥,我和你贴背坐了罢。“说到伤心之处,不觉大哭,二人坐到天明。
只见那射鸟儿,夜间思想飞燕、合德道:”这几日不曾着人送些柴米去,明日不若到他家间耍一回,就探他声口何如?“到了天明,叫小厮提一壶酒,装几个果碟,买了些点心,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,亲来到飞燕家中。
??飞燕、合德出来迎接道:”草茅之舍,得君光顾,蓬荜生辉。“射鸟儿道:”村夫俗子得亲芳颜,实出万幸。我思昨夜天气寒冷,孤身极难消遣,特备一壶淡酒,为二位姐姐解寒。“飞燕道:”往常多承君家周济,无可报恩,又承厚情何以充当?
射鸟儿道:“这些小事何劳致谢?”
即令小厮酒来。叁人吃了几杯,彼此便有合情之意。又吃了几,酒己完了。
射鸟儿道:“酒没了,再去买些来。”
即去袖中取了银包,解开取了一块银子,约有五分重,递与小厮道:“亦去槽房内沽他几壶好酒,家中再整些蔬菜来。”
小厮应声去了。射鸟儿见他姐妹两人,一点欲火发起,那里控制得住,又不敢大胆,只得假意道:“二位姐姐,这样天气何苦甘自冻饿,不如待我替姐姐做一个媒,择一佳婿,遂了姐姐终身之事。作承小弟赚几媒子,不识尊意何如?”
飞燕道:“虽然要嫁丈夫,哪得人来娶我这穷鬼。”
射鸟儿道:“休得太谦,请问姐姐要嫁何等人家?”
飞燕道:“只像君家这样人材便够了。”
射鸟儿道:“若像弟的,恐不称佳婿。”
飞燕道:“我姐妹二人,屡受君家恩惠,无以为报。倘蒙不嫌弃,愿奉箕帚。”
射鸟儿道:“既承姐姐厚爱,今且权效一夕之欢。待小弟后遣媒妁,取二位姐姐归家,永谐伉俪。小弟一身之愿足矣。”
飞燕道:“妾见君家风流慷慨,济困扶危,固献以身事。今欲苟合,不待媒妁之言,今人耻笑,妾断不为也。”
射鸟儿便双膝跪下道:“姐姐今若不肯垂怜,小弟实难再生,愿就姐姐前自尽。”
合德连忙扶起来,对飞燕道:“姐姐只此一次,那里便有人知觉。”
射鸟儿道:“还是二姐之言有理,只此一次。后来再不敢胡行,直待娶得姐姐归家任凭我便了。”
飞燕见他情极,便道:“既欲如此,也待晚来。”
说罢,小厮拿酒肴来了,摆在桌上。射鸟儿即叫小厮炊饭来吃,小厮应声去了。即炊熟了饭,叁人吃完,又汤酒来饮了数杯。射鸟儿对小厮道:“我今日还要到城中算账,明日才得回来,你先回去。”
小厮应声辞别去了。
射鸟儿觉得有些酒兴,又得飞燕这句话,恨不得一时便晚。那张不识羞的脸儿,勾肩搭背做出许多风骚模样。飞燕姐妹也自小思量这件,况兼见了射鸟儿打扮得风流俊雅,愈加心动。只恐做出事来,有人知觉,便在此安身不住,因此只愿射鸟儿娶回家去,便好放心落胆。
叁人待到红日西沈,射鸟儿便把飞燕、合德扯来坐在两腿上。此时飞燕欲心萌动,哪里按纳得住,连自己日夜所说不肯多合的话都忘记了。便问射岛儿道:“我思想男子的麈柄甚是有趣,但不知是怎的模样?”
射鸟儿道:“是方的。”
飞燕道:“咦!我不信,若你是方的,却怎么放得我们圆的里边去?”
合德说:“把他的来看便晓得了。”
就伸手去射鸟儿腰间,扯下裤儿一捻,此时正是高兴的时节,那麈柄便是火热铁硬的。
合德道:“为何这样火热又硬得妙,若是放在我们的里边,不知怎的快乐?”
射鸟儿也把手去飞燕腰间把牝户一摸,只见也是热烘烘的光滑有趣,把指头轻轻的透了一透,引得飞燕痒起来,便将射鸟儿搂定走进房去。叁人脱了衣股,滚作一块。
飞燕将麈柄紧紧捻住,再不肯放走,道:“我要得他紧。”
射鸟儿道:“你既这般要,为何日间有许多做作?”
飞燕道:“你不要多说了,快些放进来。”
射鸟儿道:“你可仰面睡着,等我放进去。”
飞燕就仰面睡着,射鸟儿将他两腿扳开,把麈柄抵在牝口,便顺手将口内的幸唾搭了放在门口,飞燕感觉情动。射鸟儿着实一得响的,一声竟进了半寸,觉得里面有些急疼,只是兴浓得紧,哪里还顾得着痛。射鸟儿把麈柄放在牝户里,只见户还流了些淫水,就觉得间骨慢慢的,遂将进去看看放到尽根,抽了一会才有些痒发起来,便不知那痛。
飞燕道:“快些抽,为何停了?”
射鸟儿道:“方才你说痛,故此我不敢抽。”
飞燕道:“如今却不痛了。”
射鸟儿道:“若是不疼,我自有制度。”
就把两手勾住飞燕的腿,紧抽慢送,弄了一个更次。
合德在侧还听得心痒,道:“姐姐你日里还不肯,是我劝你的。如今也等小妹受用些,教我看了你们这等行景,焉熬得过哩。”
飞燕道:“若不弄到罢了,如今却怎丢得手。”
把两腿钩定射岛儿的腰,乱将臀部耸起来。射鸟儿又把麈柄在里面,四围抹擦至飞燕气力耗尽兴致。
闻低前道:“好哥哥我支撑不过了,且停一会再弄罢。”
合德道:“也该停一会儿,等我也略尝滋味。”
飞燕把汗巾儿拭乾了,睡在半边。
射鸟儿连忙趴到合德身上,将他阴户一摸,便道:“为何是这等湿的?”
合德道:“你不要管?”
射鸟儿即将麈柄用力抵进,弄了半晌。
合德道:“为何起初有些疼?后来却痒起来。”
射鸟儿道:“疼的时却少痒,动时节,多疼以为妙。”
合德抱射鸟儿亲一个嘴道:“我的兴又来了,你可快些弄,方才姐姐比我何如?”
射鸟儿道:“没有他异可称双美,只是弄不倒的才是高手。”
合德道:“怎叫做弄不倒的?”
射鸟儿道:“像我这样抽进抽出,我却抽得不耐烦,你偏更加发兴,便是有手段的女子。”
合德道:“你抱我试试看。”
射鸟儿把件衣裳贴起了,合德的腰把麈柄直抵牝心之上,合德正在酣美所在。只管颠播起来,搂得射鸟儿当不过了,又把麈柄一收,两锁那里,忍得住便大泄了。
你道为何?这样弄不倒,只因是前世狐精转世,又兼看了彭祖的方脉,自然又淫又耐战。
射鸟儿对合德道:“我往时与妇交欢通宵不泄,怎的运遇着了你,便泄了。姐姐真女中豪杰,风流中巨帅了。”
飞燕道:“不管你,还要你弄倒我尽与。”
再罢,射鸟儿只得将这绵软的麈柄,又弄了一回,叁人搂做一头睡了。有词为证:
锦堂春
锦帐罗帷影,独鸳鸯被底寒生,
鲛绡湿透相思泪,盼煞多情。
豆蔻合苞初试,樱桃绽破难禁,
阳台云雨心如醉,着意再温。
正是欢娱嫌夜短,寂寞恨更长。不觉天又明了,叁人顽了一会起来。
射鸟儿便回去,飞燕、合德道:“妾姐味二人蒙君雅爱,愿以身事君,不惜微贱之体。但恐君后有他爱,使妾有白头之叹,奈何?”
言罢泪下如雨。
射鸟儿道:“既承姐姐宠幸,刻肺盟心,异日若有他幸,永堕阿鼻地狱。”
说毕,恐显人来有人知觉,只得辞别而去。
回家拿了银子,去到市上衣铺里,买了几件棉袄,两条棉裤,一条锦被。家中量了几斗米,准备些蔬菜,馀外几两银子,叫小厮送去。那小厮把物件挑了来到飞燕家里。飞燕见了许多,更加欢喜,教合德收了。
问小厮道:“官人几时到我家来?”
小厮道:“明日晚上淮来。”
飞燕道:“你对官人说,我有事要与官人计较,明晚千万早来。”
小厮应声辞去。
飞燕、合德穿了绵袄,夜间把棉被盖了,就如火坑一般暖。飞燕道:“今夜与前夜真个天差地远哩。”
又把射鸟儿好处,说了一会竟睡了。
次早起来,整顿些岁饭,叫钱又沽了几壶酒,专等射鸟儿来。等到黄昏时候,雨雪沉沉,甚是寒冷。不料射鸟儿被一个朋友拉去饮酒,再不能脱身。
飞燕等了半晌不来,心中焦燥。站在门首观望,不多时射鸟儿已到,见飞燕独立在门前,慌忙把衣袖来遮了飞燕的脸心疼道:“这样寒冷时候,姐姐怎不自保重。”
又把手去怀中一摸,只见肌肤温暖,惊问道:“这样寒冷身体尚然温舒,姐姐是月宫人也?天台人也?巫山人也?”
飞燕也不道其缘故,只是嘻嘻的笑,挽了手竟到房中。
合德见了道:“冤家为何到这时才来,使人牵挂。”
射鸟儿道:“得罪,得罪。”
叁人遂坐下饮酒,饮到半酣。射鸟儿把飞燕二人,每只手搂了一个。飞燕酌了一杯酒递於射鸟儿。射鸟儿叫了半杯,留半杯递与飞燕吃。射岛儿斟了一杯递与合德,合德吃了半杯,留半杯递与射岛儿吃。叁人吃到二更,都有些醉。收拾馀酒,各各脱衣而睡。只见他叁人交颈贴胸,说不尽许多快乐。颠鸾倒凤,道不尽无限风流。
弄了叁更时分,把两个娇娘弄得精神恍惚,意乱心迷,口里只是叫道:“快活、快活!有趣、有趣!”
射鸟儿道:“姐姐这样弄,你道有趣,可惜如今天冷,只好是这样。待来春,天气暖热了,姐姐归家拿一本春意儿,都是男女交媾取乐的样子,与你照样做去,才是有趣哩。”
飞燕道:“兀的不要快活死了么?”
射鸟儿道:“只要快活哪里管得死。”
就把麈柄望飞燕的牝里直抵进去,投住了尽根,抽了百馀抽,飞燕按擦不住,涓水直流,又把合德弄了一会,尽根抽了二百馀抽,终是战合德不过,不多时又早泄了。
合德把帕儿拭净后,飞燕道:“这样有情知趣的心肝,我怎舍得?你可着急央媒人来说,娶我归家才可终身快活哩。”
合德道:“姐姐嫁他,我情愿做个偏房。”
射鸟儿道:“待我娶了大姐姐,二姐姐待我寻一个没用的丈夫嫁了他,日后断然我来走动,岂不是好。”
合德道:“这使不得,你若不来,我哪里寻你?岂不误我青春。
讲了一会,不觉都睡了。
次早起来梳洗毕,射鸟儿要回去。
飞燕道:”你可速央媒来娶我。若只是这等朝去暮来,终非久长之计。“射鸟儿道:”我今日即要往乡下讨租,回来大约年边了。待正月我自央媒来娶。不须姐姐叮嘱。“辞别归家。有词为证:
鹊桥仙
今宵欢会,芳心微露,金樽莫惜频相。
顽锦衾雩透情郎,温便胜,鹊桥偷渡。
江流醉脸,佳人重劝,风月襟怀难诉。
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有朝朝暮暮。
却说世上的事,若要不知,除非莫为。有这等凑巧的事,飞燕住居地方,有个光棍,绰号撒泼癞王二,专一在街上行凶作恶;官府几次治他不下。
自飞燕那日搬来,王二自见这两个女人,别无男子,便走到他家,讨茶解渴,欲嘲戏他,被飞燕抢白了一场,只得忍气吞声记在心里。
这一日,王二包别人一头官事,起早到府前去,正从飞燕门首过。看见射鸟儿在里边走出来,他心里想到:”两个丫头这样可恶,我前被他抢白一场,他到与射鸟儿搭上了,叫他不要慌。“一边走一边思量。恰好撞着一个夥计,绰号叫活阎罗张叁。
王二便对他说:”我前日与你说的那两个女子,昨被射鸟儿搭上了,却如何处他?“张叁道:”我与你没有射鸟儿这家事,又没射鸟儿这人物,他如何看得上我们。他今既与射鸟儿搭上了,便不是良人家。我与你今晚赶追去强奸他一次,使出了这口气。“王二道:”讲的有理,我今到府前完了这件官事便回,你可在家等我。“常言道:”隔墙须有耳,窗外岂无人?“
不想背后一个人姓钱名五,众人见他嘴尖无腮,貌像猢狲,就叫他钱猢狲,挑水营生,那飞燕家也是他挑水。这王二与张叁计较的话,尽被他听见,忙跑到飞燕家中报道:”如此,如此。“飞燕大惊。对合德道:”射鸟儿又往乡下去了,却怎生是好?“钱五道:”小人与二位姐姐商议,不若移居洪福巷内,租赵府一间房子住下。那巷内皇府不时来往,再无人敢来搅扰。夜间还有一般班巡风。你道王二,张叁敢来搅扰你么?“飞燕道:”既有这个所在,就劳你挑家伙到那里,我重重谢你。
合德道:“只是射鸟儿不知怎的去处?”
飞燕道:“他少不的寻来,如今顾他不得。”
姊妹二人忙收拾行李、家伙,随钱五迳走,行了二叁里路。已到洪福巷内,那巷内有个侍郎节度使,姓赵,名临,就是赵曼一孤宗支。因孝元皇帝驾崩,太子考成皇帝即位。那孝成帝年纪幼小,耽於酒色,时常到赵临府中宴会。以此赵临极有权势,家中侍婢都是会吹弹歌舞的,毫富无比。这巷内房屋尽是他家买的。巷内有一个牙婆,姓金。只有一个老婆子他专一做媒,极会骗人,因此叫他全华嘴。时常在赵府中走动,赵临也时常作承他的。
这钱五领了飞燕二人,挑了家伙,竟来到金婆门首。揭起竹帘儿叫前:“有人在么?”
只见一个老婆儿出来问道:“那个?”
钱五道:“有二位女娘特来寻你。婆婆有事相烦。”
老婆儿便叫道:“妈妈有人寻你”
金婆闻唤,忙走下楼,见了两个女娘。便问道:“二位姐姐哪里来的?这个挑担的好像钱猢狲。”
钱五道:“你不要花嘴惹人。”
金婆道:“又来取笑,我问你,二位姐姐从哪里来?”
钱五道:“姐姐就在前边二叁里路住,他是孤身,又无男子为他。地方光棍搅扰不已,只得搬来,要寻赵府一间房子居住。”
金婆道:“这样里边请坐,老身一揽便收管,教姐姐住得安稳。”
飞燕、合德,进内坐了。
金婆道:“二位姐姐上姓?”
飞燕道:“在下姓冯,早丧父母,不幸流落,被人欺侮。”
金婆道:“原来如此,待老身替二位寻一个上好去处。”
老婆儿搬饭叁人吃了。
金婆道:“二位请坐,我去寻了房子便来。”
遂走出门,行到赵